“你參加李先生舉辦的那次晚宴和舞會，早就有所企圖啊。”我對她如此費盡心機接近富豪的頑強意志感到驚訝。

“那才是第一步。”她得意地說：“你還記得那回你們在李先生別墅客廳里見到穿暗紅色貝克短裝的那人么?”

“你怎么知道有那么回事，李先生告訴你的嗎?”我略感詫異，但我已預(yù)感到那就是她。

“呵呵呵，”她臉上泛起了奮的紅暈，使她的妖媚更顯艷麗：“他到現(xiàn)在還蒙在鼓里呢。沒想到吧，那就是我。那時，我對李先生的別墅有一種非常強烈的好奇心，迫切想知道那里邊是怎么個豪華法的。當(dāng)時我通過那風(fēng)水先生已了解到李先生得的那怪病，我知道你們都害怕鬼，我也知道李太太已去了國外，那正是我接近李先生的絕好機會。萬一被你們發(fā)現(xiàn)了，我就裝成李太太的模樣來嚇唬你們。李太太平時的打扮和喜歡穿的衣服我早就了解了。”

“可你是怎么進的那別墅的門?”我追問。

“那還不容易嗎?那天在你們到達別墅之前，風(fēng)水先生也去了那兒。我坐在他那輛黑色的雷諾轎車后進了別墅，神不知鬼不覺地下了車，在那別墅內(nèi)悄悄走了一圈。后來，客廳的小提琴聲把我吸引了過來，我在那黑暗的客廳里還坐了一會兒呢，你們起先都沒發(fā)現(xiàn)。哈哈!”

我猛然想起那天梁博士開車到那別墅時，我見到的那輛陰森詭秘得如同靈車般的雷諾轎車，原來它的主人就是那個風(fēng)水先生啊。

“我的故事講完了，現(xiàn)在要請你轉(zhuǎn)告你的那位朋友梁博士，請他也不要再懷疑我是什么鬼啦。你能為我做到么?”她不容置辯地盯視著我。

聽她這么說，我曾經(jīng)懷疑梁博士與她有什么瓜葛，看來是我的胡亂猜疑了，我因此而感到欣慰。不過梁博士究竟去哪了我正納悶著呢，我便對她說：“梁博士失蹤了。”

“失蹤?”她揚眉奇怪地說：“不會吧。那天風(fēng)水先生打電話叫我出去的時候，我在風(fēng)水先生的身旁還見到過他，他不是和風(fēng)水先生約了今夜九點在南丫島的碼頭附近談什么事情的么?”

我不由大為驚詫：“哦?真的嗎?”

那妖冶女子奚落道：“信不信由你。我看那博士倒是神秘莫測，有點像鬼呢。”

夜晚九點左右，我趕到了南丫島。

沒有月光，只有浪聲，黑黢黢的海水拍擊著暗幽幽的海岸，陰森，落寞，給人一種曠遠(yuǎn)空靈的奇異感覺。

我在碼頭附近沒有找到梁博士，便悻悻地往回走，心里懷疑那妖冶女子又一次騙了我。忽然聽到身后不遠(yuǎn)處的山坡上，傳來了梁博士的尋呼聲：“喂——，你在哪——?”

我轉(zhuǎn)身望去，那山坡影影綽綽地只有個輪廓，像橫躺著的一個魔鬼，隨時都可能猛然坐起，將鮮活的生命攥入手心。我悄然向那山坡走去，一顆心怦然直跳，又恐懼又好奇，迫切想知道會發(fā)生我意想不到的什么事情。

在那一刻，我腦海里迅速翻騰起梁博士的可疑之處——那令李莫染膽寒的薰衣草香味是他最早對我說那里面有錫箔的第波回味的;他從不告訴我他住在何處;我讓他建議李莫染把在加拿大的太太叫回來卻沒有結(jié)果，也許，他根本就沒向李莫染建議過，等等。他平時那平易近人、和善儒雅的樣子也許是他的一個偽裝?

我一路小跑到那山坡。梁博士那帶著一些詭秘氣氛的尋呼聲離我越來越近了。

他終于停止了呼喊。周圍是一片黑暗中的寂靜，除了海浪那蒼涼的嘆息聲，似乎一切都已死去。

突然，傳來兩聲奸笑，像僵尸復(fù)活清喉漱口一般。“幸會啊，梁博士!”那僵尸般的聲音開始說話，我明白他就是那個風(fēng)水先生。

我隱藏在黑暗中，看見了前方兩個人影相向走近。其中梁博士走著奇奇怪怪的貓步，那風(fēng)水先生則步態(tài)如山魈夜鬼，幾近無聲。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熟悉的梁博士竟會變得如此不人不鬼，怪模怪樣。我屏住氣息，密切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嘿嘿，你為什么走這樣的步子?”那風(fēng)水先生問梁博士。

“為了趕跑黑夜中的魔鬼。”梁博士陰陰地說。

“你是個醫(yī)師，也信鬼么?”風(fēng)水先生的身影顫動了一下。

“當(dāng)然。不然李莫染先生也就不會找我去為他看病了。”梁博士仍然陰陰地說。

“什么事，說吧。”

“不說你也明白，李莫染先生的事。”

“他怎么了?”

“我問你們到底想怎么了?”

“你們?誰是你們?”

“哼，別裝傻啦，你，還有那個剛?cè)ダ罴覄e墅不久的李先生的小妾。”

“哈哈，我和她根本就沒關(guān)系。”

“別演戲了，你們是一伙的。我還沒忘記你們在圣安德烈教堂嚇唬我的情景呢。你們想拿到李家更多的財產(chǎn)，是嗎?可是告訴你，沒有我的介入，你們休想多拿。”

“你賺你的診病費，那還不夠么?”

“你呢?賺了李先生多少風(fēng)水錢，夠了嗎?人心是永遠(yuǎn)不足的。”

“你懂就好。你約我出來就是講這些?”

“我還要告訴你，李先生的病我能治好。如果你們太貪心，我就治好了他。”

“哼哼，他已經(jīng)不相信你的醫(yī)術(shù)了。”

“可他相信那小提琴手啊，不是嗎?”

“難道，那小提琴手是你的人?”

“哼哼，這回算你聰明。”

“那鬼如何解釋?”

“想知道嗎?你先告訴我你們還想得到李先生的什么財產(chǎn)?”

“我看你根本就不知那鬼的緣故。”

“好吧，你聽著。在英國的蘇格蘭，有一種很特別的薰衣草，從它們身上提煉出來的一種香味人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具有高度的致幻性，有些人對那種氣味特別敏感，不但吸入后會感到心肺不適，還會產(chǎn)生精神幻覺，會覺得有人在騷擾他，甚至看到有鬼在搗亂。醫(yī)學(xué)上稱這種病是精神分裂癥的一種。即使一個健壯的人聞到這種氣味后，或者在這種氣味將要來臨時，都一時會精神迷亂，看到一些物象。我在英國的實驗室里呆過很長一段時間，我有這種致幻劑的原料，它可以催生出大量的那種氣體，懂了么?”

“那么，那小提琴聲為什么能使李先生的癥狀感到緩解?”

“那只是預(yù)先給他的一種心理暗示。你沒有學(xué)過心理學(xué)和生物學(xué)么?”

“哦，原來是這樣。那一切都是你精心策劃的?!”

“現(xiàn)在明白了吧，我隨時都可以讓李先生恢復(fù)健康，那要看你們配合不配合了。”

“你是想與我們一起分李先生的財產(chǎn)?”

“說對了，我要的不僅是李先生為那個小妾留下的巨額財產(chǎn)的一部分，而且我要知道你們所掌握的李先生的其它財產(chǎn)!”

“好吧，我告訴你，不過你最多只能拿其中的三分之一。”

“說吧。”

“在美國的邁哈密，李先生還有一幢價值八千多萬美元的高級別墅。他一直向別人隱瞞著，連他的太太都不知道，可給我們查到了。”

“你們打算如何把它弄到手?”

“讓李先生在你掌握的那香味的折磨下，漸漸漸漸無奈地依靠他那小妾的照料，一切聽從她的安排，最后不得不按照那小妾的意愿寫下更多的遺囑。”

當(dāng)我聽到他們的對話說到這里時，我驚得目瞪口呆。梁博士，還有那個小提琴手，原來都是那陰謀的策劃者和實施者，只是與那妖冶女子和風(fēng)水先生分屬于兩個不同的團伙已!現(xiàn)在，他們將企圖聯(lián)手分贓了。我不禁對李莫染產(chǎn)生了極大的同情。一種正義之火在我的心頭熊熊燃燒。我連忙悄悄跑下那山坡，奔向碼頭，跳上渡船，往李莫染的別墅急急趕去。我要當(dāng)著小提琴手的面揭穿梁博士他們的陰謀，讓李莫染了解事情的真相!

我?guī)е荒樀膽嵟J進了李莫染那別墅的客廳。

那里一片漆黑，但聞琴聲悠揚。我怒不可遏地欲奪章嶺正在演奏的小提琴，卻被那妖冶女人擋住。

小提琴手一愣，沒有停止手中的運弓。他忽然大叫：“不要阻攔我，樂曲就要結(jié)束，李先生的病就要痊愈了!”

我不顧一切地沖著李莫染喊：“李先生，您受騙了!”

李莫染似乎被我的急叫聲震住了，他邊伸手去摸電燈的開關(guān)邊說：“有什么話開了燈說吧。”

客廳的燈亮了。我正欲對小提琴手怒吼，一樁突如其來的怪事卻打斷了我。

一位穿暗紅色貝克短裝的中年女子恰巧走進門來，不知為什么“嘭”的一聲，倒在地上昏厥了過去。

“啊，鬼!”那妖冶女子嚇得直往門外逃。

我瞧了瞧倒地的那女人，疑惑地對李莫染說：“這不是您太太嗎?”

小提琴手慌忙在李太太的鼻子底下摸了一下，說：“她昏過去了，還有救，快送醫(yī)院。”

李莫染卻戰(zhàn)戰(zhàn)兢兢自言自語般地說：“奇怪，我可沒有叫她回來，她事先也不通知我一聲，怎么一回來就找到這別墅來了呢?她到底是人還是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