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姐姐把重雅藏在這里!他們見過面!姐姐真狡猾!因為比不上我才處處耍心眼!”在小萱怨毒的語聲里,我近乎崩潰的看著那灼灼的眼神;可是毫無征兆的,它從披散到臉前的亂發(fā)間流動著眼波,一瞬間連周圍的空氣也嫵媚起來,低語從那點了胭脂的唇間逸出:“我美嗎?”
我下意識的搖頭,但立刻覺得不對,開始用力點頭。“重雅說我是最美的!”小萱不屑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得意,但它得意的神色并沒有持續(xù)很久,“可是沒有用……我沒有身體。只有這個讓姐姐占了上風!就是因為這個重雅才會選擇姐姐的,不過……現(xiàn)在不一樣了……”
我身后的書房里,傳來冰鰭痛苦的慘叫聲……
“原來在這里!找到了,我的身體……”小萱笑了,她跳躍著轉(zhuǎn)身,向著書房的方向!
這就是那曾經(jīng)唱著清冽歌曲的人偶?這就是它真正的心?事情原來這么簡單,只是以為自己是人類的人偶和傀儡師爭風吃醋而已,難道搶奪了別人的身體就能變成人類嗎?我在也忍不住了,一把拖住那濕滑的衣袖:“那不是你的身體,即使得到了沒用!這和美不美沒關(guān)系,重雅醫(yī)生喜歡的就是小椿!”
突然之間,從衣袖上涌來的強大力量,我被重重推開撞在了房門上。還沒等我坐起來,衣領(lǐng)已經(jīng)被扼住了,小萱的臉湊到了我眼前:“你怎么知道重雅不喜歡我?他到底喜不喜歡我……”
人偶冰冷的手指有著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怪力。蟬聲里,明亮卻又陰繄的天空旋轉(zhuǎn)著離我越來越遠,小萱那瘋狂的呼喊依然充斥在我耳中:喜歡不喜歡,這個問題的答案,我又怎么能夠回答? “這個問題你應該問我!”低沉的聲音驟然切斷酷熱的固體狀空氣,瞬間,頸間的鉗制松開了。模糊的視線里,我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不動聲色的穿過光影變幻的花叢。
仿佛全身上下都掛著名牌的標簽一樣,所以才顯得格外的沒有人情味——那是平重雅,即使現(xiàn)在他的神情依然優(yōu)雅到無懈可擊。真是諷刺,這樣看起來就很薄情的家伙,竟然擁有讓人偶都傾倒的魅力。此刻他從容的靠近檐廊下,微微仰頭看著廊上的人偶,狂暴的日光無可奈何的照亮他的眉眼和嘴唇。
“我和各種各樣的人交往,因為他們有你的影子;可是,越交往我就越發(fā)現(xiàn),他們不是你……真是苦惱啊……我怎么能喜歡上你呢……”重雅醫(yī)生總是這樣迷惑女孩子吧!這種聽聽就知道是說謊的臺詞,他竟然講得這么認真誠懇,“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你在跳徊風掌上舞,就穿這這樣的舞衣……仔細想想,從那一刻開始,我就沒有辦法喜歡上別人了……”
難道,重雅醫(yī)生也能看見小萱的幻形嗎?或許小椿刺殺小萱,并不只因為要脫離盤鈴家的原因……
重雅醫(yī)生苦悶的笑著:“真苦惱啊……我以為和最像你的小椿結(jié)婚,就可以忘記你的……”
這算什么邏輯!在我看來,簡直就是風流的重雅醫(yī)生造成了這一切——他和小椿訂婚的決定,逼得小萱必須尋找人類的身軀!
然而小萱的動作使我無法繼續(xù)思考,它緩緩的轉(zhuǎn)過身,那么流暢的動作,表示它已經(jīng)完全奪取了冰鰭的身體!拖曳著深深淺淺的裙幅,小萱走下了檐廊,它輕柔的抬起手撫摸著重雅醫(yī)生的臉龐,從濃紅的衣袖間露出的手臂是那么潔白,一片不透明的膩白,她正是,擁有了靈魂的人偶啊……
“我喜歡重雅!”美麗的傀儡一字一字的說,“無論發(fā)生什么,我喜歡重雅……”
從哪里來的閃光呢,眩目如同凄艷的流星:它發(fā)自重雅醫(yī)生的指間,沒入,小萱的胸口……我看見重雅醫(yī)生那修長整潔手指,帶著殘酷的味道慢慢松開了,留在小萱胸口的,是一把黑地描金漆柄短刀!
我見過這短刀,它曾經(jīng)插在池水邊落花里那美麗的尸體上,然后,被盤鈴家家主收入襟袖間! “即使這樣……你也喜歡我嗎?”重雅醫(yī)生的話語是那么冷酷,冷酷到,仿佛在懲罰自己一般……
小萱失去支撐的身體慢慢下滑,它的手滑過重雅醫(yī)生的臉頰、頸項、雙肩,沿著手臂緩緩下降,像溺水者握緊最后的浮木,軟倒在地的小萱握緊重雅醫(yī)生的雙手,仰起頭熱切的注視著他那冰冷的眼睛:“我記得那個時候重雅對我做過什么……可現(xiàn)在無所謂了!我不是想給重雅添麻煩,只是覺得不能就那樣死去,因為我還不知道重雅到底喜不喜歡我……我還沒有親口對重雅說……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