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胡,胡說,說什么?”孫黎全然不曉得這個看似老土的老頭是從何得知這套杯子居然還有3只在自己手上的。
“你,你可以抵賴。但,但是我,我會有我的辦法。”老章說罷,狠狠的把電話蓋了。
“腦子有病,媽的一把年級了還給老子裝大哥。”孫黎難以遏制心底那股怒氣,只覺得那放在女子胸前的手似乎握得更緊了。女子喊疼的同時,孫黎卻并沒有松開手或者減輕力度,相反他更用力了。
凌晨兩點,孫黎酒氣沖天的摟著那名女子走下出租車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基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步伐了。不過他還是對眼前這名同樣走著斜線卻意圖扶住自己的女子的衣服底下更感興趣。
他不懷好意的掐了掐女子豐潤的臀部,繼續(xù)順著斜線往自己臨時租下來的屋子方向走去。摸索著爬上二樓的時候,他聽見三樓的自己的房門前,有人在輕聲喊著自己的名字。在凌晨閃過的轟鳴引擎聲里,顯得分外的微弱。
“孫黎。孫黎。”那如同粗糙金屬板磨擦的聲音,又在他耳邊想起。
“你!找死是,不是……,”接到老章電話的那一刻,孫黎是惱羞成怒的,等見到老章的一刻,他卻不敢吱聲了。
老章就這么站在他的房門前,還穿著那天的藍(lán)色粗布褂子,只是本來布滿溝壑與皺紋的臉上,因為蒼白而顯得更加明顯,只是那淡青色的嘴唇與深深陷入眼眶的眼睛,帶著與那天完全不同的一種神情在盯著孫黎。
孫黎還是第一次看見一個人兩個星期之內(nèi)能瘦下這么多來。總不會就因為那3只杯子,就愁苦成這樣吧。不過他還是希望這是因愁苦所造成的,起碼,在他看見老章縮在袖子里的手之后。暗紅色的液體,正順著老章那只血肉模糊得勉強能分辨是個拳頭形狀的手上滴到他的鞋子上。
“杯子,杯子。快,快,給我杯子。”老章把嘴湊近孫黎那滿帶酒氣的臉。盡管有慢性鼻炎,但是孫黎還是聞到一股不是屬于自己的味道撲面而來,一股更甚于自己那混雜著食物殘渣與酒的嘔吐物的味道撲面而來。
“有,有病,啊!你個死老頭。”孫黎嘗試推開就站在自己面前的老章,卻發(fā)現(xiàn)接觸到是一種不類似于人體的軟,仿佛推在了夏天放久了的爛水果上的感覺。而老章就是這么站在自己面前,卻一點辦法也沒有。那名女子也因為害怕,緊緊的摟住了孫黎的手。
“開門。”孫黎終于發(fā)現(xiàn),為何老章說話的聲音總是顯得那么奇怪了。因為老章說話時基本沒張開嘴,哪怕有,也不過是細(xì)細(xì)的一條縫隙罷了。透過縫隙,總覺得有什么在向外窺探。
盡管覺得事情詭異,但是孫黎認(rèn)為自己畢竟也是見過世面的人,還不至于還怕到完全不能動彈便任人擺布的地步。他房子門后的第一張小桌子上,有一把鋒利的美工小刀,他用于包裝贗品時留下的。他盤算著踏進(jìn)房門的第一步,應(yīng)該如何才能快速的拿到那把美工小刀。
踏進(jìn)房門的第一步,孫黎便把摟著自己手的女子狠狠的向老章身上推去,借著那些許的反作用力,向美工刀沖去。拿到小刀的瞬間,他便回頭一劃。也正是這一劃,正好割破了老章的喉嚨。
老實說,略帶腥甜的液體流出自己喉嚨的一刻,老章除了覺得一陣狂怒之外,并沒有什么別的感覺,就連痛也沒有。他把孫黎推到自己面前的女子用力的往地上一摔,只聽見幾聲骨頭碎裂的聲音,和孫黎有異于常人的慘叫聲。但是他的目標(biāo)遠(yuǎn)非這被摔破腦袋滿臉是血的不知名女子,他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孫黎,這個割破他喉嚨的無恥的文物販子,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老章按倒孫黎,一拳接一拳的往他身上不同的地方招呼過去。他覺得孫黎的腦袋就好像當(dāng)年在瓜田里打碎一只西瓜,簡直比西瓜更脆。
孫黎之所以驚訝,是因為他從來沒見過別人割開的喉嚨里能流出濃綠色液體來,這綠色的液體仿佛在這沒開燈的幽暗里發(fā)著點點熒光。而且還是漫漫的流出,就好像自己小時候玩弄過的毛蟲一般。自然,他也沒見過能有這么大力氣的55歲大爺。
“瘋……了。瘋,瘋,瘋……了。”孫黎已經(jīng)沒有任何力氣反抗,只覺得酒精也隨著血在慢慢的流出自己的身體。
“瘋的是你。該死的也是你。”老章忽然停下那高舉的拳頭,看著孫黎那已經(jīng)變形的臉說到。“那根本不是茶具,你是知道的吧。”
“我,我……我什么也,也不知道。”孫黎的手,還在地上摸索著。“況且,要買古董的人,是你吧。”
“那也不代表,你能把祭器賣給我!”老章一把抓住了孫黎那在地上的右手,好像折斷樹枝一般清脆的把每根手指從中間扭斷。“你給我,看清楚了。”
孫黎的驚叫不知道是源自于手指處的疼痛,還是來自于看見老章嘴里的物體后的恐懼。
“他們說,我很快也要去陪他們了。”老章一邊自言自語的說到,一邊繼續(xù)著方才的敲打動作。
孫黎覺得眼前的最后光線被黑與紅遮蔽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好像聽見老章在說話,自言自語式的說話。不過他也感覺自己的腹部被打開了,什么長長的東西正被扯出。疼痛這類感覺,大概都有一個上限,到達(dá)之后便不再怎么變化。老章在黑暗中忽而抬頭,忽而低頭,發(fā)出嘖嘖的聲音。不過孫黎僅余的點點聽力與意識不夠讓他分辨。于是他又聽見老章自言自語。
“全了!全了!”
“不,不是,是什么。真,真的不,不是!”
……
撕碎孫黎與徹頭徹尾不知名女子的時候,世上大概已經(jīng)沒有老章這個人了。
他搜出孫黎用透明膠與報紙包裹著粘在床底的三個杯子,用杯子斟滿了三杯猩紅色的液體,和著溫?zé)岷攘讼氯ァ1M管很快便從他被劃破的喉頭流了出來,但是他卻感到香氣與甘甜,就像喝上了上好的普洱茶。
于是他又笑了。咧開他那干裂了的嘴唇,張開他那已經(jīng)腐爛了的口腔,慢慢擠出一絲凄冷的笑容。
…… 孫黎死了,老章不見了,不知名女子還是不知名。城市卻仍舊照常運轉(zhuǎn)。
發(fā)現(xiàn)老章不見了的,是老章的侄子。老章沒有老伴沒有兒女,只有一個遠(yuǎn)房的侄子逢年過節(jié)打來電話問候。這次,連續(xù)打了10來天也沒有任何反應(yīng)。老章不是一個喜好遠(yuǎn)游的人,就連出門散步,也不過一時半會。
警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開老章那扇雙重防盜門。兩名身材健碩感覺干勁十足的年輕干警負(fù)責(zé)現(xiàn)場的調(diào)查。盡管初出茅廬且對工作充滿熱誠,不過老章的房間里并無什么特別的線索可言。除了幾件帶著腐臭與墨綠色不知名粉末的衣服之外,便只有那套放在紅木茶托上別致的茶具還算得上是發(fā)現(xiàn)。
“這案子能辦么?”
“這老頭平時基本不和別人接觸,也沒有積怨,除了喝茶聽相聲什么嗜好的沒有。現(xiàn)場也不像入室搶劫的痕跡,財物完全沒有缺失,現(xiàn)場沒有翻弄過的痕跡。”
“那就是說……,”
“基本沒什么辦頭了,就目前來說,換上刑偵科全體出動也不一定能有什么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