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愛妻天貓,是一個吸血鬼,她知道只要吸豹家的血就不怕白天,她和我結婚也只是為了吸我的血。
10月7日,世交的同年彩虹貓結婚。那一日晴空萬里,我攜妻子天貓前去參加婚禮。
早早有人守候在門前,看見我們馬車滾滾駛來,趕緊趨前迎接:“豹先生,您一路奔波勞苦,要不要先歇息下?”我家離此地不過兩三里,問的全是些倒三不著兩的話。另一個仆役,則趕緊跑里面去通報。
“我不想去了。”天貓低頭,對我輕聲說。
我笑,拍她的手安慰她:“說什么胡話。你今天穿那么漂亮。”
她今天果真漂亮,蕾絲面料的長裙,頭上插一把扇子,順應近些年來美女頭飾往筷子扇子勺子叉子發(fā)展的潮流,美麗而實用。黑色面紗,越發(fā)襯得冰肌如雪,眼似寒星。
天貓噤口,和我一起出來,她總是憂郁的,眼神茫然,倘若你見過清晨的霧,就知道她雙眸的樣子。
我摟緊天貓的肩:“只要我出門,就一定帶你出去。”
已經(jīng)有人出來迎接我們。喜筵,仆役也穿著紅通通的顏色。天貓好像被刺了眼一樣,忙不迭轉開臉。應該是準備好了,通報好了。我深吸一口氣,準備和她迎接所有目光。
庭院里綠草茵茵,擺滿白色小圓桌。我們被引到西邊的角落,那里單獨有一張大桌,上面擺滿飲食。從烤雞腿到提拉米蘇,從孜然羊肉串到素燒鵝,林林總總,層層疊疊。
只有兩張椅子。
我環(huán)顧四周,看見別人都是六七人一桌。再次深呼吸,我吩咐:“我太太,念佛吃素。不要蒜,不要葷腥。”
仆役們面有難色,但還是答應而去,不多時,換上大批豆腐腐竹沙拉馬鈴薯。調(diào)料僅僅是鹽和奶油。天貓低下頭,不看人,只是密密地捻念珠。
仆役們散了。天貓忽然抬起頭,眼里亮出異樣光彩。她迫不及待扯下面紗,一頭撲在食物中,左右手同時開弓,猛吃。剎那間,無數(shù)盤子只剩殘汁,滴滴答答。
我拍著她的后背,安撫她:“慢點慢點,還有還有。”
她的胃已凸出很大一塊,好容易慢下來,卻痙攣起來。我知她下一步動作,急忙扶她去一旁溝渠——果然,她哇地大吐,吐,吐到一地,甚至濺到我身上。
“您太太是不是病了?”給彩虹貓主婚的牧師正好經(jīng)過,見此情景疑惑地過來問我。
我急忙轉身擋住他:“沒有關系,我太太,只是慣性。請不要過來。”然后,推他離開。
旁邊有人嘀咕:“豹少怎么搞的?娶了這樣的妻子?”
“聽說,她一刻不停地吃東西,嘴巴沒有停下過,但是又一刻不停地嘔吐。”
“真是可怕。”
“豹家衰落了,唯一的后代,平白落得別人笑話。聽說,那個女人還沒法生育。”
“幸好這次專門吩咐讓他們單獨坐……”
我只當沒聽見,扶天貓起身。然后跟彩虹貓道歉:“對不起,家妻不舒服,我們要提前離開了。”
扶天貓出門,上馬車。天貓似乎稍微舒服了些,問我:“有沒有吃的?”我忽然心酸,遞給她好大一桶薯片。這馬車,儲存好多食物,我怕她不夠吃。
一路上,我沒話找話:“要是我再沒有厚待,豹家的血統(tǒng)就斷絕了。”
“聽說我們豹家的血液,有神奇的功效。妖精如果喝了,可以平白提升500年修為——都是傻話,我爸媽又不認識唐僧。”
“再過兩年,彩虹貓也要有小孩了,到時候我們認來當干兒子干女兒,好不好?”
都是我一個人在說,天貓只是靜靜聽。
很快回到家。天貓強撐著下馬車,回臥室。我給她蓋上被子,看她睡著。她微微張開嘴唇,玫瑰色的唇潔白的牙,如天使——如果不是左右兩邊有兩顆尖牙齒突出。她以為我一直不知道。
我也裝作我一直不知道。
我的愛妻天貓,是吸血鬼。她嫁給我只是想要吸我的血,傳說中,吸了豹家的血,就可以不懼怕白天、蒜、十字架。
可是我們相愛了。于是她只能克制,不斷吃不能填充自己的東西又不斷嘔吐,甚至不敢吃肉,害怕引起吸血的欲望。是的,在別人眼里她是個嗜食如命的婦人,丟臉、無修養(yǎng)、恥辱。可是在我眼里,她比任何人都美。
我掀開被子,躺到天貓旁邊,抱住她。
你為我放棄飲食。
我則給你一生一世。